(1)
清明祭祖是緬懷先人,延續家族生命以及凝聚家族、宗族甚至國族力量繼往開來,創新文化,推展民族生命力的核心文化。試想,我們的子女如果連祖籍何處?祖父母的大名都不知道,他們對家庭、民族和國家能有深厚的情感與敬意,能夠不疏離而冷漠嗎?我們讀詩經中的頌詩係於宗廟祭祀時,對祖先篳路藍縷地開創基業之辛苦,彪炳的德業,家族的榮耀,表達後世子孫的感恩、緬懷,營造家族、宗族團體之相互關愛和和諧的精神力量。祭祖的頌詩,旨在使祭典的參與者能在莊嚴肅穆的儀節及歌頌聲中,對家族歷史文化及祖德流芳感發出內心真切的體認,油然滋生歷史感、文化意識和感恩惜福的心,從而潛移默化出文化的認同感以及承傳歷史文化的使命感和責任心。
--曾春海<繼承清明感恩文化之理由>

傾慕教會敬祖儀節已久,奈何總無緣而觀之。家父在世時,家族史僅偶爾言及,此時縱有心整理,亦無力為之。逢年過節,親族四散,雖有相聚,仍話不投機、心結常在;每至父親忌日,全家從傳統佛道教禮節,獨我哀思不得舒,困窘不得解。聞有禮儀可循,因而慕之。

錄基督教敬祖儀式網址於後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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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)
龍應台說:
一百年之後我仍受梁啟超的文章感動,難道不是因為,儘管時光荏苒,百年浮沉,我所感受的痛苦仍是梁啟超的痛苦,我所不得不做的呼喊仍是梁啟超的呼喊?我自以為鋒利的筆刀,自以為最真誠的反抗,哪一樣不是前人的重複?
重複前人的痛苦,重複前人的努力,整個民族智慧就消耗在這一代又一代的重複中。溫習中國近代史,翻過一篇又一篇的文章,不免生氣:他媽的,為什麼每一代人都得自己吃一次蜘蛛,吃得滿嘴黑毛綠血,才明白蜘蛛不好吃?
--<百年思索>

(3)
我恰好成長在中國的大動亂時代,在這個動亂的時代,中國的文化傳統被連根的搖撼著,而外來的觀念與思想,又像狂風暴雨一般的衝擊而來。這個時代的知識份子,感受到種種思想學術的影響:有社會主義、有自由主義、有民主政治、也有傳統思想背逆的反應。每一種大的思想氣流都形成各個不同的旋渦,使得置身其中的知識分子目眩神搖,無所適從。在這樣的顛簸中,每一個追求思想出路的人,陷身於希望與失望、吶喊與徬徨、悲觀與樂觀、嘗試與獨斷之中。我個人正是在這樣一個大浪潮中間試著摸索自己道路前進的人。
三十年來,我有時感到我有無數的同伴,但有時又感到自己只是一個孤獨的旅人;我有時覺得我把握了什麼,可是不久又覺得一切都成了曇花泡影。然而無論怎樣,有這麼多不同的刺激,吹襲而來;有這麼多的問題,逼著我反應並求解答。這使我不能不思索,並且焦慮地思索。一個時代的思想者,必須有學人的訓練和學問的基礎,然而一個時代的思想者,他的思想方向和重點,畢竟和學院式的人物不相同。這正像康德和伏爾泰之不同一樣。
--殷海光<海光文選‧自敘>

我父親正是在旋渦中奮力昂首前進的人,並且形成自己一套深刻的思想。這正是為什麼我會跟他溝通不良,卻又如此憧憬他;這正是為什麼我會在嘉大森林之後進入文化哲學系,卻又在畢業之前憤然退學。在我懂事之前,我已經置身在旋渦激浪邊緣;我所熟悉的空氣是紛擾的,是痛苦的,浸潤著掙扎和君子自強不息的要求。即使略長後思欲逃離,那些旋渦的咆哮聲依舊如影隨形。

(4)
張之洞所著《書目答問》,龍應台說是"一百年前中國知識分子的共同知識範疇,在這個共同範疇內,從周秦諸子到程朱陸王之學到乾嘉漢學,都是文化人可以指涉運用、彼此溝通辯詰的知識符號",共列了兩千兩百種書。
http://www.cnculture.net/ebook/shi/mulu/shumudawen..

雖然沒問過,但我斗膽猜測,父親應該是沒把那兩千兩百本書都讀完;而他腹中學問之廣博,言辭之犀利,至今我所知道的任何一個當代知識分子,都比不上。父親生時,我是塞口難言的挑戰者,即便說出不同的想法,也總流於莽撞幼稚;父親身後,我面對家中上千藏書,深感自己知識之淺薄,論述之無力,茫然不知何往何從。

(5)
曾春海老師<繼承清明感恩文化之理由>一文,是在大陸"清明、感恩與社會和諧學術研討會"上發表:
http://www.huangdi.gov.cn/content/2011-07/18/conte...

個人主義和社群主義有其相抗、揪葛的歷史,於世界思潮、於個體如我父親,都有過漫長的、難堪的、精采的思想激辯。父親的掙扎與領悟,融入他傾餘生之力所著《同光櫛照》一書中;而我既懷揣將之付梓出版的夢想,卻又需竭盡全力,方能避免自己的想法與之混同。當時在課堂上,他發給我們這一篇輕薄短小、一共不過18頁的論文,我便知道老師所論述必定一半讓我心悅誠服,另一半叫我難以下咽。今天逮著機會細讀,果然如此--我不免想這是否因為論文在大陸發表,需得遵從大陸重社群而批判個人主義的官方風潮。或許是我想多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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